心烦意乱中，看完了月亮与六便士。对于男主角，我实在是无法共情。哪怕是有惊天的才华，但是自私凉薄的天性，我只想有多远走多远。恕我不能用敬而远之这个词语。每每想到斯特略夫的黯然落幕，我都无法使用任何敬语。若天才是以伤害别人为代价，那么我宁可这个世上多些平凡。若惊世骇俗的作品以破坏别人的安稳为代价，我宁可不希望这些存于现世。所以，当很多人感慨于长城的雄伟，帕台农神庙的壮观时，我总会隔着时光，触摸到曾经那些无助的灵魂与累累白骨的控诉。若理想以毁灭为前提，那么所谓的理想只是一场大型的命殇。所谓世人的敬仰和赞扬仿佛是一场大型人性的埋葬场，无知，浅薄，与凄凉。

“世界冷酷无情。没有人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到世间，也没有人知道我们要去向何处。我们必须低声下气。我们必须看到寂静之美。我们必须低调地生活，不引起命运的注意。让我们寻求简单无知者的爱吧。他们的无知好过我们所有的知识。

“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享受过我对你那般的深爱，如果我做过什么令你不快的事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，我会改的。我能做的我都为你做了。”

他们的生活仿佛一首自成一派的牧歌，有一种独特的美。与戴尔克·施特略夫有关的一切都是荒谬怪诞的，这种感觉赋予了这首歌以一种奇怪的调子，像一个悬而未决的不谐和音，反倒让它显得更现代、更有人情味，像严肃的场景中丢入一个粗俗的笑话，提升了所有美都具有的痛彻性。

别以为我会为此恼火。我接受他的画只是为了帮施特略夫先生的忙，我说尽量帮他卖。但说真的——”他耸了耸肩，“我对年轻人有兴趣，但你也知道，施特略夫先生，你也认为他们中间没什么天才。

抬头看

戴尔克从不隐瞒任何事。哪怕讨论最私密的事，他也丝毫不会难为情。有时，他会令妻子难堪，只有一次我看到她下不来台，那次他非要给我讲他吃泻药的事，讲到细节处还绘声绘色的。

他的笑容算不上迷人，但照亮了他的脸，改变了他一贯阴沉的表情，那种神情透着心地不坏的恶意。他的笑容缓缓绽开，开始于眼中，有时也结束于眼中。充满了肉欲，既不残忍，也不仁慈，但会让人想到萨蒂尔半人半兽的欢乐。

“你这话说得真是蠢透了，哪有什么人愿意像我这样，绝大多数人只做普普通通的事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她漫无边际地说下去，一会儿说最近发生的事，一会儿又谈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和他们的婚姻，但没过多久，他们的生活就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相当清晰的画面。我觉得我过去猜得八九不离十。